20. 暗处的暴行 (第2/2页)
“下一个!”
血袍人随意地甩了甩手上沾染的几滴墨绿色液体,声音平淡得像在吩咐上菜!
一个无面役立刻上前,用铁钩拖开老者的尸体,像丢弃垃圾一样甩到角落!那里,已经堆叠了好几具同样残缺不全、或是干瘪枯槁的尸体!
熊淍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!胃里翻江倒海,酸水和胆汁疯狂地涌上喉咙!他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裂开,指甲深深抠进石壁,留下几道带血的划痕!
畜生!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!什么仁义道德!什么悲悯天下!
王道权!
王道权!
……
这个名字,在熊淍的心中疯狂地咆哮、燃烧!他恨不得立刻呲牙舞爪冲下去,用利齿将这群魔鬼咬碎、嚼烂!尤其是那个穿着血袍的魔鬼!那背影……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冷酷……
然而,理智的最后一根弦,死死绷紧!下面守卫森严,那些无面役动作僵硬却异常精准,显然训练有素!那个血袍人,气息更是如同深渊,深不可测!硬拼,只有死路一条!不仅救不了人,自己也会变成这沸鼎里的一缕冤魂!
他强迫自己冷静,像一块冰冷的石头,将身体更深地嵌入阴影的罅隙,只留下一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睛,牢牢地盯住下方……
这时,一个戴着无面面具,服饰明显更精致、袖口绣着银色暗纹的管事(银纹管事),快步走到血袍人的身边,微微躬身,声音带着刻意的谄媚和一种非人的冰冷!
“尊使,今日这批‘老材’的‘髓油’已够火候,药性也足了。只是……方才上面传话,说‘新芽’出了一点岔子!”
“嗯?”
血袍人没回头,只是从鼻子里“哼”出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单音节,他正从一个无面役捧着的玉盘里,拿起一根细长的、闪着幽蓝寒光的骨针,饶有兴致地拨弄着鼎中翻滚的液体。
银纹管事腰弯得更低了。
“是‘九号窖’送来的那株‘寒月新芽’,本已到了‘移栽’入鼎的最佳时辰,谁知……她体内那点残存的‘执念’突然反噬,冲开了部分禁制,伤了两个看守,竟让她逃出了窖室!”
熊淍的脑子“嗡”的一声!
寒月新芽?
九号窖?
执念反噬?
逃出?
……
每一个字,都像重锤砸在他的心上!
岚!一定是岚!她的“执念”是什么?是他!熊淍!她还记得他!
巨大的狂喜和更深的恐惧,一下子就攫住了他!
她逃出来了?她现在在哪?
血袍人拨弄药液的手顿住了,一股无形的、令人窒息的低气压,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,连鼎下燃烧的火焰都似乎矮了一截!那些被吊着的“材料”更是集体发出恐惧的呜咽!
“废物!”血袍人的声音依旧平淡,却让那银纹管事浑身一颤!
“寒月之体,乃王爷血神大祭的三大主药引之一,不容有失!她逃不远。王府就是铜墙铁壁的笼子!”
“是!是!是!尊使明鉴!”银纹管事连声应道,“护卫和‘猎犬’已经全撒出去了,封锁了所有出口,正在一寸一寸地刮地皮!那‘新芽’伤了本源,又强行冲关,已是强弩之末,绝对逃不出这地下!只是……她最后消失的区域,靠近‘马道’(指马厩通道)……”
马道!
熊淍的心猛地一跳!那个送信的女孩!她是从马厩方向来的!那个小脚印!
难道……岚真的就在附近?就在这地狱的夹缝里挣扎?
血袍人沉默了片刻,似乎在感知什么……他缓缓抬起手,指尖竟缭绕着一缕肉眼几乎看不见的、冰寒的淡蓝色气息!
“有趣!”他嘶哑的声音里,透出一丝玩味,“这点残念……竟如此顽固?像一只打不死的小强?倒让我想起……二十年前,兰州熊家那个小崽子,他临死前的眼神了……”
兰州熊家!
这四个字如同九天惊雷,狠狠劈在熊淍的头顶!他浑身的血液,一瞬间冲上头顶,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!灭门!火海!爹娘最后将他塞进地窖时,绝望的眼神!刻骨的仇恨如同岩浆爆发,顿时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!双目赤红!牙齿咬得“咯咯”作响!是他!就算化成灰他也认得!这个声音!这个屠戮了他满门的恶魔!王道权最忠实的走狗!
郑谋!
这个名字带着滔天的血焰,几乎要冲破他的喉咙吼出来!他认得这个背影了!火神派长老!当年带人冲进熊家,一刀斩下父亲头颅的,就是这个穿着火神派袍服的畜生!虽然现在换上了血袍,但那身形,那残忍到骨子里的气息,绝对不会错!
杀了他!现在就杀了他!熊淍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摸向腰间!那里,藏着逍遥子传给他的复仇短剑“孤锋”!剑柄冰冷的触感,刺激着他滚烫的手心,无边的杀意,如同滔天的火焰,在他的周身燃烧!师父的仇!岩松大叔的仇!熊家满门七十三条人命的血债!岚所受的非人折磨!此刻,仇人就在眼前!就在这地狱的沸鼎之旁!
在他即将不顾一切拔出“孤锋”的时刻!
“呜……呜嗯……”
一声极其微弱、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,混杂着铁链极其轻微的拖曳声,突然从熊淍的头顶斜上方、石窟入口处的一条狭窄、黑暗的通风管道深处传来!
那声音微弱到几乎被鼎沸声和诵念声完全掩盖,却像一道冰水,瞬间浇灭了熊淍即将爆发的狂怒之火!他猛地抬头,瞳孔骤缩!
只见那布满灰尘和蛛网的通风口的铁栅栏后面,黑暗中,似乎有一双眼睛!一双布满血丝、充满了极致痛苦和恐惧,却又在最深处燃烧着一点微弱到几乎熄灭的、熟悉到让他心碎的……执念的眼睛!
那双眼睛,似乎……正透过栅栏的缝隙,死死地、绝望地、又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希冀,望着他藏身的阴影角落!
岚!
熊淍的心脏,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拿捏住,停止了跳动!所有的仇恨,所有的杀意,在这一刻被更汹涌的、几乎将他撕裂的心疼和恐惧淹没!
她还活着!她就在那里!在看着他!
几乎是同时!
石窟中央,那背对着入口的血袍人——郑谋,他拨弄药液的骨针猛地停住!他那颗一直低垂着的头颅,极其缓慢地……开始向后转动!如同生锈的机括,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僵硬感!他并没有看向通风口,而是……精准地、如同最阴冷的毒蛇锁定了猎物,将视线投向了熊淍藏身的、那片被阴影笼罩的石阶上方!
一股阴寒刺骨、带着浓郁血腥味的恐怖气机,如同无形的枷锁,顿时跨越了空间,将熊淍死死地钉在了原地!动弹不得!连呼吸都仿佛被冻结!
“呵……”
一声嘶哑的、如同夜枭啼鸣般的冷笑,从郑谋的喉咙里挤了出来,在死寂的地窟中,格外清晰!
“看来,今晚……有一只迷路的小虫子,不仅闯进了不该来的地方……还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!”
“而且……”
郑谋缓缓抬起那只刚刚将老者头颅按进沸鼎的手,指尖不知何时,缭绕上了一缕极其细微、几乎无法察觉的……属于熊淍藏身粪车时沾染的、独特而浓烈的污秽气息!
“还带着一股……令人作呕的、马粪的臭味!”
郑谋的头颅,终于完全转了过来!一张布满烧伤疤痕、如同恶鬼般扭曲的脸,在巨鼎暗红色火光的映照下,清晰地暴露在熊淍的眼中!尤其是那双眼睛,没有眼白,只有一片深沉如渊、仿佛能嚼碎一切光线的暗红色!此刻,那深渊般的红瞳,正带着猫戏老鼠一般的残忍和一丝……发现意外猎物的兴味,牢牢地锁定了石阶阴影中的熊淍!
“既然来了……”郑谋的嘴角咧开一个非人的弧度,露出森白的牙齿,“就别走了!你的血……或许比这些‘老材’,更能让王爷的‘神胎’欢喜!”
话音落下的一瞬间!
“轰!”
一股粘稠如血、散发着刺鼻硫磺与腥甜气息的恐怖掌风,如同来自地狱的血色狂涛,撕裂着空气,带着焚烧一切、熔金化石的灼热高温,朝着熊淍藏身的石阶阴影,狂暴地席卷而来!